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樱园(1 / 1)

虽然猜到人会很多,但只有亲眼所见,并身处其中时,才能感受其震撼。

韩澈双腿开始发软。

怎么办?现在逃还来得及吗?

郑好兴奋地举起胳膊,正要吹响冲锋的号角,一回头却发现,韩老板神秘消失了。

咦,人呢?

她踮起脚尖,左顾右盼,终于在一棵树后面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。

他戴着卫衣帽子,抽绳系得紧紧的,恨不得连头发丝都藏起来,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和大墨镜。

郑好越过拥挤的人群,伸手去扒拉他的胳膊,打趣道:“你这是明星出游啊?”

“人太多了。”韩澈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来,瓮声瓮气的,“我想低调点。”

“你这样更显眼了,知道不?”

“反正别人看不见我的脸。”

“看不见才会引发无限遐想啊,不信试试。”

郑好忽然倒抽一口气,浮夸地睁大眼,指着蒙面的韩澈大喊:“啊啊啊啊!你不就是那个、那个、那个谁吗?你来这儿录节目吗?啊啊啊我好喜欢你!能不能跟我合影啊?”

韩澈顿时呆住,墨镜后面两只眼睛瞪得老大,低呵道:“你是不是疯了?这么多人呢!小点声!”

郑好这一招指鹿为马效果显著,很快,韩澈身边就围过来几个年轻女孩,眼神惊喜又带有几分怀疑:“你是那个、那个……”

有人瞎猜:“孙亦晨?”

“不是不是,应该是齐家洛!”

“不像啊……是不是金宇啊?”

“我家金宇哥哥一米九呢,这个有吗?”这姑娘还上下打量了韩澈一遍,“跟我弟弟差不多高,才一八五吧?”

郑好在旁边煽风点火:“哎呀明星都会谎报身高啦,肯定是金宇!我听说他最近在江城录综艺,去了好几个地方呢。”

那姑娘半信半疑:“啊?那怎么不带保镖呢?”

“哎呀私人行程啦。”郑好一副很懂行的样子。

后面的人听风就是雨:“啊?金宇来了?哪儿呢哪儿呢?”

“前面那个大高个,黑口罩黑墨镜那个,看到了吗?”

“不像啊……”

“明星嘛,上镜和真人本来就有区别的。”

“金宇金宇,我超喜欢你!你参加创造营的时候我还给你投了好多票!”

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,韩澈头皮一阵阵发麻,僵麻的双腿好不容易才找回知觉。

后退、后退、再后退……

撞到人了,回头一看,是幸灾乐祸的郑好。

退无可退。

隔着墨镜都能看到韩澈眼里迸射的怒火。

他压低嗓音,气急败坏地问:“现在怎么办?”

“都叫你低调点啦。”郑好双臂抱怀,得意地挑了挑眉,“要么将错就错,要么大方认错。”

韩澈不可置信地摊开手:我有什么错?!

眼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,甚至还来了几个维持秩序的保安,他被逼无奈,只能摆摆手,开口道歉:“对不起各位,我真不是明星……”

女生尖叫声响起:“啊啊啊声音也好像!是他是他就是他!”

这么巧吗……

那个传说中的金宇,该不会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吧?

实在没办法,韩澈只能硬着头皮,把墨镜、口罩和帽子一一摘了,露出一张羞窘的脸。

“我真不是明星,你们认错人了。”

“嗐,不是啊?害我白高兴一场。”第一个埋怨他的,居然是始作俑者郑好。

韩澈从未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

她甚至干起了保安的活儿,一边挥舞双手驱散人群,一边吆喝着:“没什么好看的,都散了都散了。”

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了,韩澈隐约听到几个姑娘在抱怨:

“一个素人装什么大明星啊?”

“我看这小哥也挺帅的,说不定是个哪个公司的练习生?”

几个姑娘又回头扫了韩澈一眼。

“就算是,也只是个十八线小糊咖而已,装什么大咖啊?”

“啧啧,小牌大耍呗。”

“一辈子红不了!”

莫名被诅咒的韩澈:……

我招你惹你了?

郑好偏偏还来刺激他:“嘿嘿,当明星很爽吧?”

“你真的是……”韩澈对她彻底无语了。

他瞪她一眼,迈开大步,气冲冲地走了。

郑好急忙追上去,赔笑道歉:“哎呀,我就开个玩笑,让你体验一下众星捧月的感觉嘛。”

韩澈冷冰冰地说:“不需要。”

郑好跟在他身后,一个劲儿地哄着他:“韩老板,你长得那么帅,要学会享受别人的目光,不要不好意思嘛。”

韩澈头一撇,懒得搭理她。

“韩老板?韩老板?”

韩澈只顾着大步朝前走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噗笑。

他脚步一顿,回头,冷眼瞥着她:又抽风了?

郑好笑嘻嘻地说:“我突然发现,咱俩好像一部动画片里的组合——没头脑和不高兴。”

韩澈:“呵。”

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。

林间小道上游人如织,韩澈不自觉放慢步子,郑好也不再絮絮叨叨,安静下来专心赏花。

两旁的樱花树开得正盛,白色如云,粉色如霞,连绵成一片浪漫的花海。

树下,赏花人比花更盛,有全家出游,有情侣约会,有班级团建,还有的踩在凳子上拍写真……

郑好走在一棵树下,恰好花瓣簌簌飘落,轻盈似雪。她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,沉浸其中,幻想自己是动漫里的女主。

不对,头发丝都没动,哪来的风?

扭头一瞧,竟然是一个大叔在踹树,大概是想趁着花瓣飘落时,给树下的阿姨照相。

阿姨还嫌花瓣不够多,指挥大叔去摇晃头顶的树枝。

郑好顿时怒火中烧,双手掐腰站定,大吼一声:“喂!”

两人吓了一大跳,韩澈也吓得心脏一紧,担心她又要玩什么新花样。

“干嘛呢干嘛呢!”郑好指着那个大叔,气势汹汹道,“树都被你们踹断了!五万一棵,自己去保卫处交罚款!”

大叔和阿姨也不知道郑好的身份,还以为她是来巡逻的工作人员,听到她的厉声呵斥,脸色都吓白了。

两人交换了个眼神,低着头仓皇逃走。

郑好佯装追赶,一边小跑一边大喊:“站住!没交罚款不准跑!园区到处是监控,你们跑不掉的!”

这两人跑得更快了,一溜儿烟消失在人群中。

郑好停下来,弓着腰,双手撑在膝盖上,喘着大气假装跑累了。

一扭头,又看到一对情侣在折花枝,她立马直起腰,指着两人呵斥道:“喂!折花的那两个人,对,说的就是你们!跟我去保卫处一趟!”

两人吓得连忙扔下“赃物”落荒而逃。

两战成名,这下,路人看郑好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。

韩澈更是目瞪口呆。

他见过社牛,但没见过胆子这么大、脸皮这么厚、还这么爱管闲事的。

“闲人郑大姐”志得意满地回来了,韩澈忍不住问:“你不怕被打?”

“怕什么,我是正义的一方。”她把胸脯拍得砰砰响,“邪不压正!”

重新上路,韩澈十分谨慎地与郑好保持三米远的距离。

这么爱惹事,又爱拱火,迟早要跟人开战,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卷入战争。

果不其然,下一个就碰上了硬茬。

园区东北角有棵樱花树,花瓣是淡淡的绿色,十分罕见。郑好正兴冲冲地往那儿赶,远远地看到树底下并肩站着三个人,似乎在拍合照。

可是对面没人举着相机啊。

郑好心生疑惑,眯起眼,从他们腿缝间往里看——

嘿,一个小男孩正对着树根撒尿呢!

她一时义愤填膺,又不想直接开骂,思索几秒,忽然换上笑脸,高声说:“巧了,我家狗也喜欢在树底下撒尿。”

她虽然语气带着笑意,但嗓门又大又亮,隔十米远都能听清。

韩澈:又来?

耳畔仿佛吹响了战斗的号角。

树底下那几个人脸色都变了,直直地盯着郑好。

郑好不为所动,继续阴阳怪气:“可是,狗撒尿光明正大,人就要遮遮掩掩了,是不是也觉得丢不起这个人?哈哈哈哈!”

韩澈头皮开始发麻。

这语气……很难不被群殴啊。

果然,其中一个女人按捺不住怒火,大步冲了过来,嚷嚷道:“你骂谁是狗呢?小孩子憋不住能怎么办?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啊?”

郑好轻蔑地嗤一声,指着不远处的小平房说:“走两步就是厕所,你们是没长腿还是没长眼睛啊?再说了,小孩子叽叽小,实在憋不住,垃圾桶里捡个空瓶子解决呗,别来糟蹋树啊!”

此言一出,女人瞬间呆住了,也许是没想到一个年轻姑娘会轻易把那个词说出口。

本打算上前拉架的韩澈也震惊了,胳膊停在半空中,又尴尬地收了回去。

这时,小男孩从树后怯怯地走了出来。

郑好视线落在他还未提起的裤子上,撇撇嘴,满脸不屑。

她本以为是个三岁小孩呢,没想到他个子还挺高,估摸着至少上小学了。

此时不教训更待何时啊!

女人又回到树下,蹲下身给男孩穿裤子。

郑好挑了挑眉,弯下腰与男孩平视,语气严肃道:“小朋友,随地大小便会烂叽叽的,以后想尿都尿不出来,知道吗?”

小男孩年纪轻轻,哪经历过这种恐吓,“哇”的一声哭出来。

这下子彻底激怒了其他几个人。

一个大爷揽着男孩的肩,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,声音雄浑道:“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?这么多人看着呢,张嘴闭嘴都是脏话,你怎么好意思?”

郑好毫不客气地怼回去:“哟,您也知道这么多人看着呢?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脏话,您孙子可是当众掏出了脏东西啊。”

“你个表子养的,你说谁是脏东西!”大爷气得假牙都蹦出来了,举起拐杖就要冲上来打她。

郑好语气贱兮兮的:“啧啧啧,说不过就要动手,来啊来啊来啊……”

“都住手!!!”

身后陡然响起一声爆吼,郑好吓得一哆嗦。

回头一看,竟是韩澈。

他快步走过来,板着脸审视着这几个人,目光威严,声音更是前所未有冷厉:“我们收到群众投诉,有人在樱花树下撒尿,就是他吧?”他视线冷冷一瞥,投向哭闹不止的小男孩,“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

“啊?”小男孩傻眼了,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哭嚎声,“我不去!我不去!我要回家呜呜呜……”

女人急忙把他护在怀里,强词夺理道:“你们这么大个园子,这么多树,撒泡尿怎么了?犯了什么法?”

韩澈冷哼一声,指着树上的挂牌说:“你看清楚了,这棵绿樱叫御衣黄,是我们园区最珍稀的品种,全国只有几棵,每棵都价值上百万。这么多树,偏偏挑了棵最贵的糟蹋,你家的童子尿还真是金贵啊。”

他转过头,左右各指了一下,“周围都是摄像头,别想抵赖。跟我去趟管理中心交罚款吧。”

女人顿时哑口无言。

大爷明显是怂了,赔着笑说:“就撒泡尿,不至于吧?小孩子不懂事嘛,憋不住,我们能怎么办呢?”

另一个年轻男人附和道:“就是,我们也不知道这棵树最贵,小孩子尿急,厕所又要排队,我们就想着就近解决一下。”

韩澈眼睛一瞪,怒斥道:“小孩子不懂事,大人也不懂吗?”他瞥了大爷一眼,“你是不是还想打人?”

大爷讪讪地低下了头。

韩澈回过头,跟郑好交换了个眼神。

“算了,这次就不罚款了。”他清清嗓子,一本正经地说,“给这位女士道个歉。”

郑好扬起下巴,斜睨着他们,眼神不屑中又有几分委屈不甘。

一家人不情不愿地道完歉,拽着小男孩灰溜溜地走了。

一切重回风平浪静。

郑好仰天大笑:“爽!”

韩澈懊恼叹气:“我堕落了。”

真是学好不容易,学坏一出溜。

郑好用胳膊肘捅捅他,坏笑道:“你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。”

韩澈摇摇头,故作谦虚道:“没有没有,是老师教得好。”

郑好拍拍胸脯:“以后跟着我行走江湖,做一对雌雄双煞,替天行道!”

想起刚刚那一幕,韩澈仍心有余悸:“你这么爱管闲事,不怕被报复?”

“怕什么?”郑好目光炯炯,语气铿锵有力,“我是正义的使者,是公序良俗的捍卫者,是黑恶势力的死敌。谁敢报复我,就是跟全社会对抗!”

韩澈一时失语。

脸可真大,还敢代表全社会?

不过说真的,某人能活到现在,还真要好好感谢这个法治社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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